无知者的自我记录

关于诗意和境的一些零散想法

Jul 21, 2025

关于人类的境地

关于人类只能生活在现象之中,无法企及现象背后可能的世界的境地,我想要提出,这并不是一种悲剧。想一想,谁会因为小说只能用语言而悲叹呢?大家反而通过这种限制,创造了日常生活难以抵达的心理感受,从时间的自由流动到抽象的概念想象。同一部小说也获得了横跨时代与人群的多重理解。换而言之,如果我们相信客观世界的存在,那么正是因为人类并不准确的感知每一个频率的电磁波,我们才能通过三原色在显示器上让我们看到缤纷多彩的真实、虚幻、或是来自过去的图像;正是因为人类对音波频率的感知有模糊性,我们才能用十二平均律创作出那些坚守纯律难以构造的音乐。这怎么能,又怎么会是一场悲剧呢?

御史台和廉政公署

后形而上学对前形而上学做的改造就像是实践中的御史台到廉政公署。

  • 御史台需要通过天子行使功能
  • 廉政公署在政府系统中依靠自己的结构位置行使功能

在实践中,后者常常比前者更有效,并且可以人们可以随着社会形态,主动的构建和演化其具体功能和效用。

关于稳定结构

事实上,物理、心理等科学所做的就是在某个特定的子范畴内寻找和描述这一境的稳定结构的实践。

诗意和抛硬币以及答案之书

有一个常见的对选择困难的解决方案:如果你无法决断,你就抛一个硬币。 当你抛出硬币看到结果时,你就知道你更想要哪一个。

注意到这个过程其实是诗意的,因为你必须真的相信这个硬币的结果是你要去执行的,你才能够知道你更想要哪一个。 如果你并不相信,无所谓硬币的答案,那么这个策略是无效的。

答案之书也是类似的作用:我们提出问题,然后随便翻开一本书,把这这一页的内容理解为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一过程也是诗意的,我们创造了一个境,这个境即是以问题-答案为核心构成的上下文。我们知道这一境是构建的,但是我们仍然能够通过把这个境认真对待,获取一种对这一问题的看法。

先知和选择

许多时候,自我实现的预言是一种引导,即是一种境的构建。当这种境被成功构造,在演化中最终获得某一个结果,我们就感觉这一预言被实现了。

关于死亡

  1. 注意到我们在正文中从未讨论过死亡。
  2. 自己的死亡对于自己是超越性的。因此不可能向死而生。因为这里向的死,是自己所以为的死,根据不同的形而上学对死亡的理解不同,这里背后其实就有形而上学的价值观。
  3. 因此我们不关心生命的目的,因为我们不可能去主动关心生命的目的(目的不在生命之内),因此我们只能关心生命的过程,在过程中带给人的感受。
  4. 从某一种角度来说,我们可以通过主动地在实践中构建境,令自己的生命自己推动自己,从自己回到自己。这有一点像是精神的自我运动和自我实现,但要注意到,这一过程不绝对、没有必然性。他没有外在给定的目的,不是为了某种我之外的超越性,而是基于当下的自我,通过实践,超越当下的自我、构建新的自我。
  5. 前叙的抛硬币即是如上述“自己推动自己”的一个例子:我们从困在选择中的自我,主动的构建抛硬币的境,抵达了一个了解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的自我。

关于范畴论

虽然在正文中有所提及,即“我们选择使用范畴论来描述”,我在这里需要专门再次做出强调。

我在这里使用范畴论仅仅是我出于个人直觉和兴趣的一个工具性的选择,这不一定是最好的工具,也大抵不是大多数人最趁手的工具。我们已经有了许多现成的工具选择,从逻辑命题到诗性意象,从科学理论到艺术美学,等等等等,数不尽数。每一项工具都有其所擅长的方面,每一项工具也都有他不那么擅长的领域。当我们用这些工具对着现象绘制地图时,我们也就与此同时获得了描述和构建的能力。

我在“写在最后”中提过,但是我在这里依旧要再次重提:不论是在虚无主义之前还是之后,事实是,我们已经并且正在不断的使用不同的工具进行对境的明晰和构建。想一想我们构建的概念吧。从“森林”到“道路”,从“清洁”到“洗手”,从“信用”到“浮动汇率货币”,从“城市”、“职业”到“国家”、“民族”,我们用熵衡量混乱,用几何描述引力,我们构建了现代的论文结构、引用体系、教职制度,我们创立了如今的教育制度、考试框架、大学体系,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当然,我们现在所用的“语言”也包括其中,并由此遍及任何叫得出名字的概念。这些概念从无到有,再在此之上继续不断被再次构建演化。每一个概念都部分地反映了我们所见的现象,并通过实践,我们又不断的塑造现象本身。想一想那些数不尽的艺术经典,不论是文艺复兴时的雕塑还是在荧幕上映的影像,他们每一个都在创作者的探索和创造中成功的构建境并唤醒了观看者和参与者的某种体验。还有与之对应的汗牛充栋的艺术评论,他们每一个都在讨论和明晰这种体验是否被稳定唤起、分析这种感受在观看者和参与者的体验中所处的结构性位置。这样的探索和实践也不仅仅局限在大家通常所认为的艺术领域:新闻报道、社会评论、游戏设计、室内布置、动漫视频、Meme,等等等等,甚至于,当我们布置我们的办公桌、当面对夕阳按下快门,当我们把海报和手办布置到卧室里,当我们看着衣柜挑选衣服,我们都在无时无刻进行境的构建,唤醒我们所期望的体验和感受:唤醒我们的家和所爱之人、唤醒旅行和生活当中的点点滴滴、唤醒我们仰慕的人和想象的世界、唤醒我们认为什么是自己和自己想成为何样。我们正是这样的创造者,是自己生命和感受的诗人。我们已经、正在、且也将继续我们对境的明晰和构建,用着我们手中形式各样的工具。虚无无法阻止我们,因为我们和我们的手已经存在,过去也无法阻止我们,因为我们注定也只能向未来走去。

我们尝试提出和解答的问题

在和朋友的讨论中,我们提到,从某种意味上来说,我们提出和回答了两个(在虚无主义后)关于人类处境的问题:

  1. 哲学如何可能?:哲学是否需要和人类实践相关?那些不相关的是否具有讨论的必要?哲学是否需要、又如何回到人类实践?
  2. 意义如何可能?:无论本体(第〇存在)是否存在和可达,对于我们个人而言,意义是如何进入视野或在视野内发生的?

我们还提到,第二个问题可能是另一类康德问题。即“一件事物的意义是什么”这一问题的回答可能是一种知识(即可能是一种先天综合判断),那么他自然不是任何物自体(如果存在),而是通过对现象的主观综合而来。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说我们(出于我的个人爱好)尝试用“境”的框架对这种综合进行了描述。事实上,我们的描述也确实和康德的框架有许多相似之处。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尝试用康德的框架应用到意义上来。

一段我喜欢的引用

“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 ——《孟子》

"Men of Athens, this reputation of mine has come of a certain sort of wisdom which I possess. If you ask me what kind of wisdom, I reply, such wisdom as is attainable by man, for to that extent I am inclined to believe that I am wise; whereas the persons of whom I was speaking have a superhuman wisdom, which I may fail to describe, because I have it not myself; and he who says that I have, speaks falsely, and is taking away my character." —— Plato, The Apology of Socrates

一个关于我们从现象中构建境的有趣的Me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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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关于思考是否总是用某种语言的Me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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