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而思考

大概前一段时间的时候,我的朋友提出了一个命题:“我的哲学”之目标何在?这篇文章就是为了回答这个问题,自证1的结果。

一个起因

倘若我能够将我所思考的这些称之为哲学,冠之以“我的哲学”之名号,那么“我的哲学”的正式起源来源于我在初中时道听途说的四个字:

形而上学

这个词语字面上指代了我在小时候不断思考的命题,我记得我最初有明确这样的疑问大概是在初上小学的时候。我记得当时在和爸妈一同出门,快要回家的路上,我想到——

如果我不断的寻求一件事情的原因,他原因的原因,他原因的原因的原因……如果不循环论证的话,那么我得到什么?

或者说,一个我在学到“形而上学”这个词语后,听到的更加花哨的说法:

终极实在是什么?

另一个起因

与“我的哲学”一同,不得不提到的,是“我的道德”。“我的道德”的来源则更加长久,那是我在幼儿园的时候遇到的疑问。那时幼儿园有着午睡的安排,为了保证精力充沛的孩子们得到充足的休息,在午睡时巡视的老师会确认孩子是否睡着了——准确的说,会确认孩子是否是闭着眼睛的。

显然——闭着眼睛不意味着我睡着了——也就是说,我意识到,人类是一种仅仅通过表象来判断事物的生物——无论你的内心如何,只要你表现的符合某种形式标准,那么人们就无从怀疑你的内心,当然,只要你表演的足够好——这对于他人而言甚至都无法被判断为欺骗——也就是说,我就算没有睡着,我也可以闭着眼,以(在表象上)满足老师的要求:午睡。

坐在无法抵达对岸的河流前,“道德”在年少的我眼前崩塌了。

道德只是不同的人基于表象的某种个人判断,而不是真实的东西。

终极实在的答案

我的高中,我碌碌无为的高中,我的脑子里唯一思索的就是那个叫做“形而上学”的问题。

每一个结论的到达的很快,好像这条路很快就要走完,然而面前的墙壁又总是飞快的倒塌,让我在废墟中寻求方向。

  1. 我很快意识到终极实在是无法抵达的,因为我们无法对真实进行直接的观测。我将他称之为“无法抵达对岸”。
  2. 所以说,那么我怎么能知道所谓的真实的切实存在呢?终极实在并不一定存在,我们脑中构建的并不是原本的终极实在,而是来源于现象的推测。因此终极实在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
  3. 如果终极实在不存在,那么假定他人是“存在”的(他人的皮囊下是否有真实的他人存在?还是一个机器人(之类的东西)?一个初上小学时2就解决的问题:答案是我们不知道,我必须任意时刻都作出两种假设以求万全),那么为什么我们会有共识呢?共识意味着必然有效的存在某种终极实在以相对的方式(每个人的观测结果是不同的)的形式存在。
  4. 当然,更切实的情况是,“他人”并不是比其他现象更特殊的存在,终极实在的存在与否是无所谓的。
  5. 那么为什么我们观测到的事物是如此形式呢?因为我的存在也是存在于现象中的,因此真实的我亦无法保证存在(必须存在主语的语法陷阱!)结论是——这一切都取决于这根链接着我和世界的这根丝线——我观测世界的方法。这个“方法”(和可能存在的终极实在)正是对于我而言,我为何观测到的世界是如此这一问题的核心。

我在高一结束的暑假,向桂知达粗略的表达了这些想法。他表示:将“方法”作为核心显然是荒谬的。并向我推荐了休谟——当然到现在为之我还没有读过。

虚无主义的废墟

我在高二时,龚浩然带领我见识到了虚无主义,并向我推荐了尼采——当然,到现在为之我也尚未看过。简短的说,我从他那理解的虚无主义只是简单的指出终极实在并不存在,意义也并不存在这样的结论而已。但是其背后似乎总是蕴含了某种深远而饱满的感情——一种非理性的冲动。现在来看,人们对于恒在的理想构筑还是有些感情的,因此当这些幻想的结构倒塌时,心中的感受当然也是复杂的。

当然,终极实在并不需要存在对于我而言已经是老生常谈,但是他向我指出了这样的质疑,这一质疑令我头晕目眩了大约15分钟:

我是存在的么?如果我不存在,我只是现象中的幻觉,那么我该如何自处?

当时的我无法回答这一问题,这一问题直到这两年我才得以解决——我们如何在现象中辨识出“我”?“我”究竟是什么?其回答写在《自我认知 其一》之中。

当然,这样的质疑使得我开始对其他的对象开始展开怀疑。

  1. 对逻辑的怀疑:我在一个晚自习,在教室外游荡着去厕所的时候想到了答案。逻辑的来源在于我们对接受信息的模糊度、联想能力(他们起到的作用是类似的——他们甚至可能其实就是一种东西,取决于我们的大脑如何处理收到的信息),和我们的一种“抽象”能力(也就是说,逻辑的来源正是我们观测世界的方法)。因此,我的逻辑显然是对现象的一种有效(但是有损)表述(表示)。因此,假设存在某种生物(因此应当套用先前的有效存在的相对终极实在的结论),他从他的现象之中得到的完全不同于我们的逻辑必然和我们的逻辑是一种相对的存在,因为他们都是对那个有效存在的相对终极实在(所表现的相对我们而言的不同现象的)的一种有效表述。因此逻辑是(相对而言)可以依靠的。
  2. 对价值的怀疑:谈到虚无主义,最容易想到的自然是对价值的怀疑。这样的怀疑对于当时的我而言是——多余的。因为我从未有从事物中看到不同的价值(这或许是由于先前道德的崩塌):有德的和无德的未有区别,男人和女人未有区别,人和东西也未有区别,我所期待的和我所不愿的也未有区别,这些东西都仅仅是存在而已——他们只是在那而已。所以我不理解对价值的怀疑要怀疑什么。当然,在每天在我耳边鼓吹着怀疑的龚同学的影响下,我还是稍微有了一些形式化的想法,我记得那是在寒假的时候,我朝着窗户,想到了一个例子。假设有一个全有者,那么任意事物的缺失都将对其造成本质性的损害(不再是全有者)。因此任意事物的价值对于全有者而言都是相同的(也就是说1只羊和10只羊对于全有者的价值是相同的——或者说,这种价值是无法(也无需)比较的)。另一方面来说,这个例子说明了价值必然是相对的,价值必然是相对于一个对象而言的——或者说,相对于一个目的的(例如说,全有)。也就是说,价值是人造的概念。
  3. 对怀疑的怀疑:对怀疑的怀疑是你的思考停止的时刻。当然,这并无所谓,因为怀疑的来源是一种非理性的冲动,对思考的渴望亦是一种非理性的冲动。对怀疑的怀疑在形式上必然只会还原成对逻辑的怀疑,而对逻辑的怀疑是已经解决的问题,因此我并不觉得对怀疑的怀疑有什么特别……值得思考的。

“自这神的骸骨、升的湖水上,人类运行在水面上”

在高三的时候,我对终极实在的思考自然地抵达了一个终点——即便我基本啥书都没看过。按照我后来的了解,这个终点可能类似于存在主义——但我认为这是对我所认识到的虚无主义的一个自然的后续。这个终点的核心在于“此在”。

我在上小学的时候,在回家的公交上,那是一个雨天,武汉的晚高峰堵在了司门口,车上焦躁的人们让我想到:

过去如此短暂,未来又如此漫长,唯有现在才是永恒。

并且给出了一个例子:当我回想过去过年寒假的时候,那些过去的日子都是那么的快。当我期盼下一个寒假的时候,那春日的气息又是那么遥远。但是现在的我,还是要(永恒的)堵在回家的路上——回家还要做作业,我永远感受到的都是现在,因此与追忆过去的快乐时光和期盼未来的假期比起来,好好度过我现在所感受到的现在才是更好的呀。

我在高三的时候拾起了当时的这个想法,并且我说:“不需要去考虑终极实在,真正重要的是现在的我,和我的现在。我做一件事情并不是因为他是好的,而是因为我为之深思熟虑过了,并且当下的我认为对于当下的我而言,这个选择是对我更好的而已。”

并且因此我从未对任何事物感到后悔,因为我知道当时的我已经作出了当时的我所能做到的对于当时的我而言最好的判断。

“我的哲学”的一个终点

“我的哲学”自此便暂停了——甚至可以说停止了,对于当时的我而言。我已经思考完我最初的问题:“终极实在是什么?”,并且得到了一个答案:“我要怎样活下去”。

如果我不断的寻求一件事情的原因,他原因的原因,他原因的原因的原因……如果不循环论证的话,那么我得到什么?

大多时候的答案是:

因为现在的我想这么做——或者当时的人想这么做。

或者是:

这取决于这一“方法”和可能存在的终极实在。

“对人性教育”

我在高中结束后,我意识到了这样的问题。我的选择显然是局限于我做作为我的存在的。也就是说,我会怎么想、怎么选择,基本都是源自于我的成长(社会)环境和我当时所面对的情景。那么我必然会面对的问题是,依赖于我自己的判断,我就极有可能陷入一个局部最优解,而非全局最优解中。因此为了提升我们的判断能力,我们必然在某一个阶段需要习得一种反直觉的(因为他是超越于已经有的的)判断方法。那么学习这种反直觉的判断方法常常是痛苦的(因为他违反了现有的习惯)——可是我却作为我而期望:

每一个人类个体有能力作出最优于其自身的选择,使得其心理需求在其自我能力内能够得到最大的满足。3

有着这样不切实际的期望,我认为有必要寻求一种学习方法,这种学习方法的过程将是顺应现有的人性,而其结果却是超越现有之人性的。模仿于“对对象编程”的叫法,我将其称之为“对人性教育”。

这即是“我的哲学”的一个最终目标之一。 他的源头,只是因为我希望帮助我的一个朋友。

当然,我也认为,人跌跌撞撞终将寻求到其自身的道路——即便这条道路走向灭亡。作为人类,我们唯有相信我所为之奋斗的未来(和我的未来)是光明的,并以此为前提,作为个体向前奋进,才是我们唯一能够企及的道路。

非理性

当然,其中最严重的问题,便在于我并不甚理解人性。我不是值得理论上的人性,我是指的切实的人性。我不希望他人像我一样度过一生,我也(尚)不具备大多数人那样的——感情。我的外在像是一张白纸行走在这世界上,而我所做的尝试即是去尝试理解他人,去比照他人的内心。

于是,显然的,“我”出了问题。有的事情,从书上看到了很多遍,理论上好像理解了,但是真的到来的时候,其感受是痛苦的,令人难易承受的,即便我很早就知道他要来,即便我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的影子,在他的阴影下长大,同他一同睡觉、吃饭、同他一同活着。

所以我才重新拿起了“我的哲学”。“我的哲学”并不是“哲学”,而是“我的哲学”。是我寻求自己问题的解决,是我自身的实现和超越——是以身证道、以道证身,此道即是“我的哲学”4。那么我想要问什么问题?这一次我想要解决什么?

我寻求对潜在的理解,对非理性的探求。

这篇文章将在这里戛然而止,因为它已然抵达此在——

而我将继续活下去,为了我自身,寻求“我的哲学”的答案。

于2022年11月27日7:44(PST)

  1. 以我而为我证明,而非向他人证明。 ↩︎
  2. 指一年级。 ↩︎
  3. 对于我而言,至少我希望我的朋友都能过的幸福。 ↩︎
  4. 而不是作为学科的研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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